德拉科是被疼痛喚醒的。

他意識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身下是他熟悉的大理石地磚。他以往在這上面走過，皮鞋敲打地面留下矜持冷漠的聲響。這一次，他躺在這裏，明白眼前一片模糊不是因為受傷或者別的什麽，而是因為他現在假扮的這個人的糟糕的視力。

“我只抓到波特！求求你們，求求您，盧娜，我的女兒……我帶來了波特，求求您……”

謝諾菲留斯的哀求聲就在耳邊，德拉科猜想這還不是時候，於是再次閉上了眼睛。

“把那女孩帶來吧。”伏地魔冷酷的聲音帶著一絲滿意，“做得很好，謝諾菲留斯。我想你已經充分得到了教訓，明白自己的腳該站在哪裏，是不是？”

“是——是——請原諒我的愚蠢，我以前那麽愚蠢——”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德拉科身邊過去，夾雜著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回來。

“盧娜！”謝諾菲留斯激動地跑了過去，緊緊地抱著女兒。盧娜似乎不太搞得清楚狀況，但她看到了哈利。她似乎想說些什麽，但是謝諾菲留斯緊緊擁抱著她，讓她根本沒有辦法開口。

“你們可以離開了。”伏地魔大發慈悲地說，“謝諾菲留斯，記住你的教訓，也好好管教你的女兒。”

“是……謝謝您！謝謝您！盧娜，走，我們走——走啊！”

門被猛地關上，謝諾菲留斯帶著盧娜離開了馬爾福莊園。這樣就足夠了，德拉科慢慢動了動手指，示意他正在醒來。

“主人！”貝拉特裏克斯顯然一直盯著“哈利·波特”，見他稍有動作，離開驚喜地叫了起來，“主人！波特醒了，他醒了！”

德拉科感到自己的頭發被用力地扯著，逼得他擡起頭來。貝拉特裏克斯興奮的臉出現在眼前，德拉科好像很迷茫似的，喃喃道：“……姨媽？”

“他說什麽？”納西莎奇怪地問。

“……媽媽？”

“哈！”貝拉特裏克斯諷刺地笑了起來，“西茜，他喊你媽媽呢！看來，你還沒從攀上馬爾福家的夢裏醒過來，是不是？德拉科真是手段高明！”

“德拉科在學校做的也不錯。”伏地魔慢悠悠地說，“盧修斯，納西莎，這都是你們的功勞。”

盧修斯欠了欠身，臉上驕傲的神色讓貝拉特裏克斯看了只覺得紮眼。手上當下抓緊了德拉科的頭發，德拉科動了動脖子，咳了兩聲，艱難道：“貝拉姨媽……你這是做什麽？我犯什麽錯了？媽媽……媽媽？”他求助一樣看向納西莎，旋即驚恐道：“我怎麽看不清東西！

？我——我的眼睛怎麽了！？”

德拉科劇烈地掙紮起來——他也確實挺想掙紮的，貝拉特裏克斯實在拽得他頭皮發疼——就在這個時候，覆方湯劑的效力慢慢消退。隨著幾聲驚呼，德拉科感到視線清晰了起來。他的頭發變回淡金色，臉也成了在座眾人熟悉的原本的模樣。納西莎倒吸了一口氣，一下子推開貝拉特裏克斯，跪在地上抱住了德拉科。

“德拉科？你怎麽——這——這——”“讓開！”伏地魔大步走了過來。魔咒逼得納西莎不得不松手，伏地魔揪起德拉科的領子，哈利的衣服在德拉科身上顯得有些小，這一下領口被揪緊，德拉科一下子覺得呼吸困難起來。

“攝神取念！”

大腦被迫打開，時間回到德拉科在戈德裏克山谷跟上哈利的那一刻。

逃脫了納吉尼的尖牙，哈利和赫敏落在迪安森林。他們都被摔暈了，哈利看起來尤為嚴重，胳膊流著血，面色青紫，一副瀕死的樣子。

黑魔王想親自解決他，不能讓他死在這裏。

德拉科這樣想著，揮動魔杖。哈利的呼吸順暢起來，胳膊上的血卻沒有止住。德拉科準備呼喚黑魔王，他沒有黑魔標記，只能大膽說出黑魔王的名字。但是就在他開口的時刻，哈利突然喃喃念叨了一句“死亡聖器”。

德拉科知道伏地魔在找這東西。也許波特這裏有偉大的黑魔王需要的信息。

德拉科這樣想著，對自己用了一個隱形咒。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氣裏，幾分鐘後，赫敏醒了過來，她緊急治療了哈利，支起帳篷……

畫面旋轉，定格在洛夫古德家那模樣奇特的房子前。謝諾菲留斯開了門，哈利和赫敏跟著走了進去。門磕在德拉科身上，謝諾菲留斯臉色一變，驚叫道：“你們還有別的客人？”

“昏昏倒地！”

德拉科的眼前一片黑暗。等到終於清醒的時候，他聽到密謀聲。

“洛夫古德先生，我們一定可以救出盧娜，只要任何一個步驟都不出錯……”

“我這兒還有些覆方湯劑，哈利，我需要你的頭發。”

“當然，給。”

“……你舍得？波特先生，不是我懷疑你，但是，涉及到盧娜……”

“我沒有什麽不舍得，洛夫古德先生。神秘人要的是我，我知道我會面臨什麽結果，就知道馬爾福會面臨什麽結果。他可能會死，就像神秘人想要對我做的那樣。但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？他早就是叛徒了，這一次就當他把欠我的還清，是死是活……聽天由命。”

劇烈的爆炸讓德拉科渾身疼痛，他兩耳嗡嗡響，腦袋裏也嗡嗡響，什麽都不知道了……

“該死！”伏地魔松開了手，緊緊攥著魔杖，“謝諾菲留斯·洛夫古德！盧修斯，把他列在通緝名單上！”

“是，主人。”盧修斯迅速地欠了欠身，對納西莎使了一個眼色，立刻消失在了莊園裏。納西莎跪在地上，緊緊握住德拉科的一只手，乞求地看向伏地魔。

“主人，求求您，求求您……”她啜泣著說，“德拉科……”

“德拉科辦事不力。”伏地魔蛇一樣冰冷的聲音宣布道，“等他醒過來，納西莎，讓他本本分分為黑魔王辦事，不要想著立一些跟他無關的功勞！”

“是，主人！”納西莎欣喜地千恩萬謝，她努力扶起德拉科，貝拉特裏克斯幫了她一把。一個家養小精靈應聲而來，在伏地魔的註視下哆哆嗦嗦地把德拉科扶回了臥室。納西莎一路跟著，一進門就揮退了家養小精靈。她仔細地鎖好門，施好靜音咒，這才坐到德拉科床邊。

“德拉科？”她輕輕喊了一聲，聲音有些顫抖。德拉科對母親露出一個微笑，撐著自己慢慢坐起來。

“我沒事。”他狡黠地說，“沒受什麽傷，就是經歷了一場爆炸，休養幾天就好。黑魔王懷疑我了麽？我剛剛沒敢看他的表情。”

納西莎搖搖頭，低語道：“倒是沒有懷疑你，不過，他肯定十分不滿。”

“這也是無法避免的。”德拉科思索著，半晌道：“媽媽，你能不能幫我對黑魔王說幾句話？我有一些消息，應該足夠功過相抵……”

納西莎輕輕握住德拉科的手，點了點頭。“你先休息吧。”她說，“畢竟你看起來受了很嚴重的傷，立刻就活潑起來不太可能。”

德拉科笑了笑。他現在確實渾身都疼，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嚴重。他試探著動了動胳膊，行動沒有大礙，但是疼痛叫人直皺眉頭。

“好了，別亂動了。”納西莎趕緊止住了他的動作，“說說話吧……怎麽樣？西弗勒斯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……怎麽這麽大膽！你也是他也是，你們兩個……你看到……”她放低了聲音，一切真切的關心在此刻的莊園裏都是不安全的，她必須壓低嗓門才能說話，“你看到哈利了麽？他怎麽樣？”

德拉科表情凝重地搖了搖頭。

“就像我預料的那樣，他身體狀況糟透了。”他說，“之前就聽菲尼亞斯說他病了，我這次見到他的時候又正趕上他受傷……”他嘆了口氣，攥緊了被角，“幾天前他還跳下結了冰的湖裏，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。我盡我所能照料好了他，給他留了新的魔藥……但是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他之後還會遇到什麽，會不會有應付不了的情況……”

“你做得很好了，親愛的。”納西莎輕柔地說，“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，並且把你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，你會是個出色的治療師的。”

德拉科勉強笑了笑，嘆息道：“只要能成功醫治他這一個傲羅，我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
“我們還能為他做點什麽呢？”納西莎撫摸著德拉科頭發說，將它們理順，“德拉科，相信哈利。相信他會成功，相信他會沒事，相信他會安好。我也為他感到揪心，但是，眼下我們必須有這樣的信念才行。”

德拉科點了點頭，閉上眼，靠著床頭思索。納西莎沒有打擾他，只是靜靜地陪伴著他的兒子。過了片刻，德拉科睜開了眼睛。

“我們還能做一件事。”他說，“媽媽，您覺得……我們能搞到貝拉姨媽的金庫鑰匙麽？”

納西莎沈默地註視著德拉科，半晌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
“我們可以。”

不是“試試看”，而是“可以”。只要她說出了這句話，那麽，這件事就是“可以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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